Monkey see, monkey do

雖然我不喜歡哈利波特系列, 但是對於電影中的Snape教授印象深刻, 後來又聽到飾演教授的Alan Rickman在星際大奇航裡為機器人Marvin配的音之後, 他就徹底成為我的偶像了. Alan Rickman演的電影不多實在太可惜了! 他的聲音之獨特性跟風味絕對不輸中井和哉跟高橋廣樹啊! 後來認識一位朋友草左也是教授迷, 是看到教授海報就會臉紅尖叫的那種, 因為她的關係, 去年得知Alan Rickman會在紐約執導一部舞台劇, 並作公開訪談會. 這才發現他本身不只是拍電影, 還是非常資深的舞台演員, 可惜那個訪談會好像取消了, 不然我一定會去看!

今年初在地鐵上有天看到一系列廣告, 是Brooklyn Academy of Music戲院整季演出的廣告, 其中赫然看到教授, no, Alan Rickman, 他要主演一部挪威戲劇家Ibsen的作品John Gabriel Borkman, 在布魯克林演出!!! 這次他一樣有先開訪談會, 可惜我錯過了*扼腕*. 還好舞台劇本身我還來得及買票, 結果每場票都賣光, 只有2/2下午場空位還很多, 竟然被我買到最前排靠近中間的座位! 雖然票價高達86美元, 但是為了教授我願意花這個價格!!! *灑小花*


2/2也是農曆除夕, 這幾天下雪又下冰霰, 滿街濕淋淋的泥濘冰水, 走起來好不討厭, 賣過年用品的路邊攤也都消失了, 完全沒有過年氣氛. 還好能去看這舞台劇以及晚上吃小火鍋, 我算是有慶祝到啦(雖然不時想起黃金鼠浪子剛走掉就會難過)! 看了這場舞台劇後, 覺得每一分錢都沒浪費, 近距離地目睹教授演出功力啊啊啊啊啊啊! 只可惜不能要簽名 *咬手帕*. 演出結束後, 大家起立鼓掌時, 我頗有想大喊安可的衝動XDDDDD

這部由James MacDonald導演的John Gabriel Borkman其實不是Ibsen的原作, 而是經過愛爾蘭劇作家Frank McGuinness改編後的英文版, 難怪有些表達法根本是20世紀才有的英文. 看到穿維多莉亞時代風服裝的演員講出work it out這樣的詞, 感覺真的怪怪的, 是一個小敗筆. 如果演員都穿現代服裝也許就不會有違和感了? 舞台滿大的, 而且從一開始就佈置為東一個雪堆西一個雪堆的冰雪天地, 對於剛好下雪的紐約而言, 從戶外走進這劇場就跟留在戶外一樣的視覺感受XD

John Gabriel Borkman原作是Ibsen一生中倒數第二部劇本, 首演時遭到滿堂煽笑, 之後也很少被選來演出. 原因是故事內容反映時代財經事件, 現代人不知道那些事件就較難認同, 劇本本身又容易讓人感到沉悶. 可是! 因為演員們(教授!)精湛的演出, 我從頭到尾只打了兩個哈欠! 明明內容是一家子在那囉哩囉唆, 我卻聚精會神看得很入戲! 而且Ibsen時間點真的很會抓, 例如角色B進門說我今天找你是想講一件事, 卻馬上跟角色A翻起陳年舊帳囉唆個10幾分鐘, 就當我腦裡突然想起咦? 你到底是來找角色A幹麻的時候, 角色B就剛好說出啊, 總之我今天來找你是要講呱啦呱啦.....這種情形出現了幾次, 都是很適時的在我腦裡開始想說離題得夠久時回歸主題, 讓我真覺得Ibsen誠神人也!

另外基本上這部劇本可以這樣形容: 主角的小姑來找老婆吵架, 之後主角跟老朋友吵架, 然後小姑來找主角吵架, 接著主角+小姑+老婆一起吵架, 很快的兒子跟兒子女友也加入戰況. 這樣一直吵啊吵啊的內容居然能把台詞寫得引人入勝又自然不做作, 我要再說一次, Ibsen誠神人也!

這部劇是講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 但從大家講的話裡可以理出一個背景故事:

John Gabriel Borkman是很有野心的人, 想要成為財經界的大佬, 透過金錢掌控整個國家乃至全世界, 這樣就可以有力量造福人類(這是他年輕時的理念). 他非常愛一個叫Ella的女子, 可惜他愛財勢甚於愛Ella, 為了達到野心, 他需要成為某銀行經理, 偏偏能夠幫助他的那個貴人卻很喜歡Ella. 於是Borkman就犧牲Ella去追求他的野心了, 為了讓Ella斷念改跟他的貴人, 他娶了Ella的雙胞胎姊姊Grunhild, 順利成為叱煞風雲的財經要人. Ella被甩後, 心整個死了, 再也沒辦法對任何人事物產生愛的感覺, Borkman的貴人追求Ella卻一直被拒, 惱羞成怒下拿Borkman來報復. 貴人因為掌握著Borkman很多資料, 就告發他挪用銀行款項作投資的犯罪行為, 結果Borkman全部財物被充公, 還坐了5年牢.

Grunhild遭受這種恥辱, 無法原諒先生, 所以連Borkman出獄後回到家裡, 她也不願意看他一眼, 自己住樓下. Borkman則把自己像囚犯一樣關在樓上, 一天又一天地不斷踱步, 從來不出門, 只空想著有一天會有人來找他請他回歸當年的財力跟地位. 話說都破產了怎麼還有房子住呢? 原來當年Borkman甩了Ella之後, 心裡還是愛她的, 所以特別幫Ella保留一份財產, Ella的經濟才沒有受到波及. Borkman財產被法拍時, 是Ella下標買下房子, 給Borkman夫婦居住, Grunhild對於自己靠妹妹的善心才有得吃有得住, 只感到更加恥辱, 所以多年不跟妹妹往來.

Grunhild跟Borkman的兒子Erhart在爸爸坐牢時十才5歲, 由Ella收養, 是Ella自從心死後唯一一個深愛的人, 完全當做自己兒子. 可是Erhart15歲時被Grunhild經法律途徑搶回去扶養, Grunhild將Erhart視為洗雪Borkman家恥辱的救星, 寄望他能努力向上也成為一個大人物, 讓媽媽自己重獲社會地位跟富貴. 這部劇開始時是Erhart18歲時, Borkman已經回家8年, 一直把自己關在樓上. Erhart已經無法忍受母親對他的偏執跟掌控, 他只希望能過自己的人生追求幸福(他媽媽則是秉持著"我們這種人沒有時間去搞啥幸福啦, 快去打拚重整家門卡要緊"這種唯物主義), 而且他愛上一個離婚過的女子, 計畫要跟她遠走高飛.

飾演Grunhild的Fiona Shaw非常賣力, 表現出強大的怨念, 可是我總覺得她是在演戲, 而非成功成為那個角色. 尤其是後半部被兒子拋棄時, 我沒有感受到她有真正的憤怒. 劇末她到山上找她先生時, 看起來也很平靜, 剛失去人生唯一希望的媽媽情緒會恢復這麼快嗎? 飾演Ella的Lindsay Duncan功力我就覺得高一截, 她的角色雖然一方面滿口愛啦愛的, 其實是很務實的, 當別的角色脫離現實的亂唸時, 她會把她們拉回現實, 演技非常有自然感跟親和力. 演Erhart的年輕演員Marty Rea果然是太嫩了, 不用說看得出他是在演戲, 而且演得還不怎樣.

結果真正有成為角色本人的還是Alan Rickman! 他的呈現法很內斂, 以致於被一些劇評家罵說不賣力, 其實他這樣演才有真實感啊! 看著他在台上"ㄆㄨㄥˋ風"的樣子, 我完全相信他就是John Gabriel Borkman. 台詞能講得很快卻又口齒清晰這點我超佩服的, 可惜我雖然坐最前排, 但有近視眼只好用力瞇著眼才能看清楚大家的表情, 瞇到累了就放給它臉部模糊了.....可是還是能近距離聽著那超有特色的嗓音, 實在是太感動啦!!! 剛好Borkman的角色跟Snape教授有共通點, 就是會用冷冷的語調講出鄙視的話語把對方一擊而死, he could wither people with a disdainful glance!

劇中大家一直吵來吵去, 而且幾乎每個人都在怪別人說我人生這麼慘都是你害的, 你傷害了我, 我! 我我我! 其中最最自我中心最自我膨脹的當然還是主角Borkman. 到了後面我很疑惑會怎樣收尾才能讓這個故事變得有意義, 結果沒讓我失望(除了Fiona Shaw的敗筆以外)! 劇末主角跑到山上凍死, Grunhild對Ella說, 這個沒心沒肺的人死了, 我們也終於可以握手了, 於是兩個女人就在主角屍體上握手. 這就是一個一生中心都像冰般冷的男人跟兩個陰影般的女人的故事, 沒有人得到救贖, 就連兒子Erhart會不會真的得到幸福也沒人知道. 但是作為自然主義的文學而言, 還算是很柔和的作品啦!